刺眼的阳光,从即将染成夕色的西边天空照下。
“好热……要着火了,要烤焦了。我会变成灰……”
午后的家庭餐厅。浔一趴在窗边的座位,奄奄一息地呻吟着。挂在脖子上的戒指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对于这枚戒指,他没有太多印象,隐隐约约记得从小就带在身边。
穿着制服的高中生,除去身上的白色连帽衣不说,就没什么足以称为特征的部分,还算端正的脸庞表情懒散,困倦眯起的眼睛则带着耍赖般的氛围。
这是七月最后的星期一,天气晴朗。室外气温早就超过人类的体温,即使到了夕阳渲染的时刻,还是完全不见降温的迹象。全力运作的冷气似乎也没有余力将冷风送到浔一坐的位于班内侧的座位。
他让穿透薄薄百叶窗的大量致命紫外线照到身上,懒散地瞪着摊在桌上的题库。
“现在几点了?”
从浔一嘴里冒出的,是一阵小声自言自语的嘀咕。坐在正对面的其中一个朋友语带笑意地答道;“就快四点喽。还有三分二十二秒。”
“……已经这个时间了。记得明天补考是早上八点对吧?”
“只要今晚不睡觉,就还有十七个小时又三分钟。来得及吗?”
坐在同一张桌子旁的另一个人,像是事不关己地悠哉问道。浔一沉默不语,默默朝成堆成小山的教科书望了半饷。
“唉……之前我就隐约知道一件事了。”
“嗯?”
“为什么我非得补考这么多科?”
听到浔一自问自答的嘀咕,话语中夹杂着苦笑。两个朋友抬起头。
包含英语和数学各两科在内,被要求补考的科目共八科,外加体育的半程马拉松。在暑假的最后三天期间,会碰上这种状况的人确实很少。
“——话说,这次补考的出题范围也太广了吧。这些在课堂上好像还没教到。”
“还有一个星期补修七天是什么状况?学校的老师跟我有仇吗?”
听完少年双手捂着头悲痛的呼喊,站在眼前的一男一女看向彼此,穿着相同学校制服两人都傻眼般露出“事到如今还用问吗?”的表情。
“呃……仇恨嘛,当然多少沾点儿。”
手中把玩着自动铅笔回答的,是个将短发抓成反物理的刺猬头、天天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耳机的男生。他叫做基树。
“谁叫你每天都不当一回事地翘课,按常理讲,老师当然会觉得你藐视他们……况且你连暑假前的考试都无故缺考嘛。”
南宫雪鸢优雅地保养着她的指甲,同时带着笑容说道。引人注目的褐色披肩发,犹如瀑布悬垂于半空,还有那妆点程度游走于校规边缘的制服,大概是她的美感发射器吧。即使如此搭配,很巧妙避免了俗艳的印象。总之雪鸢是个容貌醒目的女生。
只要不开口,她毋庸置疑是个美女,也许是脸上总带着贼笑的关系,缺了点魅力。正因如此,和她相处会觉得轻松得像跟哥儿们在一起。
“……我都说那是不可抗力啦,杂七杂八的事情都来了。基本上我现在的体质就是受不了一大早考试。”
“强调过那么多次了,实在拿那个班主任没辙……”
浔一发着牢骚,语气烦躁的看起来像小孩子一样。有一点让人值得注意,浔一的眼睛之所以稍微冒着血丝,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单纯睡眠不足的缘故。
“还有受不了早上考试的体质啊?对了,你是不是还有花粉过敏之类的毛病?”
雪鸢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浔一歪着嘴回答道:“呃,不是。简单说就是夜猫族,或者说不习惯早起。”
“那算体质问题吗?又不是吸血鬼。”
“也对……哈哈哈哈。”
浔一带着僵硬的笑容把话含糊带过。在这座城市,吸血鬼的存在并不算稀奇。四处可见的鲜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其实反而是个问题。
“我倒是挺喜欢那月美的。”
“她是好老师啊。出席天数不够的部分,她不是让你用补修抵掉了吗?”雪鸢发出“滋滋——”的声音吸着饮料回话。
“是这样啊,不然我更难受。”浔一伸了个拦腰慢悠悠地答道。
“再说我也觉得你很可怜,才会像这样教你功课嘛。”
“用别人的钱吃饱喝足,你就别说这种卖人情的话了。”
雪鸢面前堆了一叠外卖,浔一无奈地看着小山高的盒子。他尽管不知道苗条身材哪装得下这么多,不过雪鸢就是个超乎常理的大胃王。
“我教你功课,然后你请我吃饭。”
浔一在雪鸢如此提议时却忘了她的饭量,因而很不甘心。
“先声明,是我垫钱帮雪鸢付餐费的。要记得还啊,浔一。”
基树漫不经心地说道,明明是有钱人的儿子,对这方面却算得格外仔细。
“我知道,可恶……你们这样也算是流淌着热血富有同情心的高中生吗?”
“不不不,无论怎么想,借了钱还打算耍赖皮的家伙才是坏人吧……”
“还有,你那句话,提到血冷不冷热不热的,多少有点歧视用词,注意一点。”
“总之,在这座岛上要小心才行”。基树语带讽刺地笑着说道。
“现在的社会是真麻烦……‘那些当事人’又不会在意。”
至少“我就不会在意”——浔一在口中如此嘀咕着,自暴自弃地叹息。
“啊?!……已经这么晚了?那我先去打工了。”
雪鸢看了眼手机,把剩下的饮料一饮而尽后起身。
浔一抬头看着她问道;“你说的打工是那个吗?人工岛日常管理的……”
“就是那个,帮管理层的电脑做安全维护的差事,够可以了。”
雪鸢朝空中做出打键盘的动作,然后挥手说了声“明天见”就离开了。虽然她的口气悠哉得像是去超市打收银机,但是管理层并非普通人可以贸然进出的场所。
“我平时都会觉得有那种外表和性格还身兼天才程序设计师,真的很不公平。”
“应该说,我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但她确实从小时候就开始,成绩就一直冲在最前面就是了。”
基树目送雪鸢的背影,同时慵懒地托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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